魔道伪历史体 缘不尽 第六十四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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以下正文:
【血海罚恶宫旧址，聂怀桑立在海面上，目不转睛盯着脚下血海泛起一个又一个巨大血泡。炸开的血泡溅出去，海面上瞬间荡起数圈涟漪，猩红涟漪一圈一圈蔓延开去，消失，又重新被溅出，周而复始。
自当初薛洋殒身于此，罚恶宫沉没，血海便不复往昔平静，日日躁动，虽造不成大害，却形成了天然的屏障，阻挡六界任何人靠近。六界仙妖魔鬼众多，可唯有聂怀桑靠近时，血海会乖顺一些，也仅仅只是乖了一点，闹腾的不那么厉害罢了。
远处有人监视着，聂怀桑心知肚明。那些人已不耐烦再跟着他，聂怀桑同样一清二楚。可叹一大群人，自以为将他看的严严实实，却不知他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大大方方做着要做的事。
聂怀桑身体随着血海搅动的方向前倾后仰，幅度极小，几乎察觉不到，脚下有丝缕灵力借着血海翻搅的波动汇入海下某处。
“怀桑，结阵时间能否继续缩短？”
一道略带焦灼的神魂传音入得耳中，聂怀桑面不改色，一心二用，结阵的同时回以一句话：“难，我尽力一试，是阿莫出事了？”
“此刻尚未，我担心照渊没耐心等下去，会拿他开刀。何况阿莫还在窥世镜里看到了大千世界。”
聂怀桑眼瞳皱缩，无丝毫犹疑立刻切断了结阵动作，表面看去仍然是呆立海面的样子，神魂之内却已是天翻地覆。
“魏老大，怕是要遭，照渊恐怕已经下手了！这王八蛋！”
“……妈的，疏忽了……杂碎！”
狠狠唾骂之后，魏无羡的声音消失，聂怀桑面无表情闭眼，没事人一样继续立着，袖子里的手却已攥出血迹。
这件事他们不是没有预料，只是没想到照渊动作那么快，无奈之处在于，哪怕魏无羡率先发现不对，却无法通知华初将莫殇带回去，那会暴露出魏无羡可于外界联络的秘密。
出于对照渊的了解，聂怀桑几乎立刻就能推断出，莫殇根本回不了重芳殿。可他若立刻前去阻止，不止魏无羡和他之间的联系会暴露，就是已快成型的阵法也保不住……他又能如何？他们又能怎么办？！
……
轮回海星辰楼，魏无羡飞身扑到窗前远远望向轮回海的方向，不出所料看到了悬在半空的两道身影，云白锦袍的人甚至亲昵的将手搭在身量较矮的少年肩膀上。
“妈的，妈的，照渊你个王八蛋要做什么……”嘴里碎碎念叨着，魏无羡转身摔在地上，手掌一拍地面，将自己再次送到门口。可手马上要搭到光屏上了，魏无羡动作又慢下来，有两个人交谈的声音清晰的呈现在他耳边。
“清晏叔，进到那个大镜子里，真的可以见到哥哥们，把他们带回来吗？”少年半信半疑，迟疑不定的询问。
“假的，不能信……”魏无羡颤抖着嘴唇语无伦次一遍遍回答：“假的，你别……假的，阿莫别信，他们现在回不来的……”
“清晏叔叔为何要骗你？自然是真的。”天帝温言反问着莫殇：“阿莫是不信清晏叔叔？”
“信鬼都他妈不能信你啊混球！”魏无羡破口大骂。
“信的啊！可是，阁主哥哥说这里很危险……”这孩子也聪明，知道用危险这个词将魏无羡的话遮掩过去。
“虽则危险，可正因如此，才带的出你的其他哥哥们啊，若是清晏叔说这里一点危险都没有，那才是骗阿莫呢。”
“……那……”仿佛是下定了决心，莫殇犹豫了片刻，用力点头：“阿莫去！我要把哥哥们带回来。清晏叔，你别告诉阁主哥哥，等阿莫带着他们回来了，给阁主哥哥一个惊喜。”
“好，先不告诉，”天帝似笑非笑瞥了眼轮回殿的方向，轻轻笑言：“给他，一个惊喜……”
“到时候，阿莫可以看着他们画团圆画了，一定会画的更好的……”莫殇自言自语，为自己鼓气，慢慢向裂开一道缝隙的轮回海下落，期间回头看了一眼轮回殿的方向。
只是这一眼，也是最后一眼。
“阿莫！别去！”
魏无羡目眦欲裂，一拳狠狠砸在了光屏上，蓄积已久的灵力瞬间冲破壁障，碎裂成一块块的的结界碎片毫不留情的扎入他浑身上下，血腥味弥漫整个星辰楼顶楼。
“照渊，照渊你个杂碎！你他妈的！！”
魏无羡拖着残废的双腿向外爬行，可他刚刚将手撑在了门外的青石板上，四道锁链便从星辰楼四方延伸出来，眨眼缠在了他的四肢上。
锁链上泛着寒光的倒刺刺入手脚经脉，封住了魏无羡的灵力运转，正当他因手脚处的痛楚头晕目眩时，第五条锁链突兀出现，径直穿透了他的胸膛，绕弯后拐将魏无羡拖离了门口。
“咳……”嘴边血迹源源不断流出，魏无羡疼的目光涣散却晕不过去，喘着粗气望着楼顶，手死死抠入了玄石造就的地面。
“师弟，我送阿莫与他们团圆，你是不是该感谢我？”
“……”
“啊，忘了师弟瞧不见，真可惜，阿莫现在正被卷入六道乱流呢，可怜。”
天帝幸灾乐祸，满是自得，可他没有看到魏无羡眉眼微舒，勾唇嘲讽的笑。
天帝觉得窥世镜只有魏无羡可以启出，没有魏无羡的运作，轮回海即便裂开空隙，露出的也不是引人入轮回的窥世镜，而是足以将魂魄撕的粉碎的六道乱流。他以为将魏无羡困在星辰楼，封住他运转灵力的可能，不让他靠近轮回海，他就无法启出窥世镜，可他不知道砸向结界的那一拳代表着什么，也疏忽大意的忘了一个人。
对袭来的锁链魏无羡没有避开，一瞬的示弱让天帝放松了警惕，在他洋洋得意时，许久未曾露面的星洌倏然现身，撞入了莫殇落向的缝隙。刺眼青芒覆盖了轮回海，天帝扬袖挡在面前，待再放下，面前已是光滑如镜，无波无澜的轮回海面。
天帝面色平静的在原地站了一会儿，右手在身前划了个弧负在身后，浮于天际闲庭散步般走向轮回殿。动作看似洒然，可那缩地成寸的速度还是看得出他的不满。
……
“魏无羡，我发现无论我要做什么，你都有后手，为什么呢？”天帝连师弟也不叫了，落在星辰楼门口静静看着仰躺在地上的魏无羡，疑惑不解的微微倾身。
“……因，为，你，咳咳……”魏无羡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是从胸腔里一个一个逼出来的，每一次发声伴随的都是胸膛撕裂的钝痛，最后两个字，他连了起来，爆出一阵疯癫的大笑：“蠢啊！哈哈哈哈哈……咳咳……咳……”
天帝闪身蹲在了魏无羡身侧，伸手拽住穿透他胸膛的那一截锁链，慢条斯理往外抽，锁链外抽，带出外翻的血肉，残忍又血腥。
“呃唔…………”
魏无羡有些涣散的意识瞬间清醒，绝顶的痛楚让他连喊的力气都没有，只能发出微弱到听不清的呻吟。
“师弟你一向嘴硬，我知道，”天帝目光柔和，看着魏无羡真的像是看不听话的弟弟，话里的刻毒阴狠却能让人打颤：“你是不是觉得星洌护住莫殇，他没事，你的计划挺好？”
魏无羡说不出话来，他疼的连看人都是重影，哪里再有力气和这畜牲扯皮。
魏无羡的不为所动更加激怒了天帝，停止了抽动锁链折磨魏无羡，一把揪住魏无羡头发将人扯近，有些疯癫又有些狂热的在他耳边咆哮。
“魏无羡！你以为你的计划没人知道？！你以为我不知道那些人没死彻底居然还可以轮回？！你真以为你和聂怀桑算无遗策什么都算好了？！老子告诉你！那是老子发现了一个更有意思的玩法！”
魏无羡索性闭眼任由他疯狗一样吠叫，他很累了，得休息，就算不死，他也会疼会累，实在没力气理会这个杂种了。
“你给他们争取到的，只有一次机会吧？一旦度不过最后的劫数，就算他们轮回了，也只是多了百八十年，最后还是要彻底完蛋是不是？”
“多有意思，高高在上的仙神沦落为凡人，去体会生老病死……”
天帝越说越高兴，眼角眉梢都流淌着兴奋。
“最有意思的是，他们的命数被记载在命册上，可以随意更改了，哦对，师弟你大概不知道，命册在我这里呢……”
魏无羡睁眼漠然看着毫无仪态的天帝，用目光问出三个字：所以呢？
“师弟你可真冷静啊，不过没关系，我会让你冷静不了的，”天帝带着笑意的嗓音里流淌着恶毒狠厉：“你们都情比金坚是吧？真好，这样的感情没些波折多没意思，我要你们所有人求而不得，爱而无缘，无爱有恨，自相残杀！”
“赤锋刚烈，我便要他非黑即白，不辨人情，刚正到无情！敛芳高洁，我便要他坠入泥潭，沾满污秽，永世沉沦！三毒傲然，我便要他抛却仁义，凉薄无义，傲个彻底！泽芜温雅，他便当个君子，最好心抱仁义，永不识人心之恶！蕴灵恐怕也拉不下，他喜好风雅，那便莫要根骨资质，永远当个庸才！你那好徒弟的命数，我可没动啊！一样有意思，永坠地狱，无望逃离！”
“照，渊！！！”魏无羡嘶吼着，眼角滑下泪珠，他已不知，让他们经此一劫，到底是救他们，还是害他们……
“对对，敛芳不是重情？我让他杀尽在乎之人，好不好？三毒珍惜身边人，他便失尽身边人，还有阿莫，一个永远只有十二三岁神智的孩子，在人心诡谲的凡世，会怎样？师弟啊，不止你们好过不了，但凡同你们有分毫牵扯的，都别想安稳！我要他们所有人都生不如死！我要他们所有人，亲手毁去他们最重要的人！怎么样？有意思吧？哈哈哈哈哈哈……”
……
当日照渊疯狂的大笑仿佛还在耳边回响，魏无羡点在轮回镜上的手颤动不止，无数画面从镜中闪过，刻入了魏无羡的眼中，也刻入心中。
命册已定，劫数难逃，可也并非完全无计可施，八方封天玄机阵本就是为今日所准备。当初命册一失去踪迹，魏无羡和聂怀桑便想到天帝要做什么，可强行夺回命册又不可能，任由下世的人走既定的命轨，那就真的毁了他们所有人。
唯一的办法，就是在事情未发生时阻止，可天帝不会不管，命册在天帝手里，他们下世的命轨任由一个恨不得他们魂飞魄散的掌握，根本没有活路。而唯一的办法，自然是让命册没有用处，天人两界隔断，命册所载命轨才是板上钉钉，谁也改不得。
要瞒天过海，只能让事情真正发生过一次，再行利用窥世镜在此界唯一一次逆转时光的机会，由人在事情没有发生时将一切告知，以此改命。只是改命过程中必然会破坏八方封天玄机阵，只希望阵法可以坚持久一些……
在此之前……
魏无羡收回手，回想着窥世镜中惨烈绝望的一幕幕，缓缓将手放在了心口处。
“总得……护一次……”
手下用力，刺破心脏前的骨肉，缓慢却坚定的向里握去，魏无羡面容扭曲，冷汗如瀑，另一只手背上青筋暴起，非人的嘶叫响彻天地。
“啊啊啊啊啊！！！！！”
还在跳动的心脏被主人生生掏出来，魏无羡托着心脏的右手掌心冒出赤红色的火焰，刺眼的金光遮掩住悬浮在掌心的心脏。渐渐的，模糊能看到的心脏形状化为一颗鸽子蛋大小的圆形，魏无羡全身所有的血液都像要流尽了，可他却笑了起来，合掌捏碎了掌心的圆珠。
十数道流光被抛入窥世镜，细线一般的流光悄无声息钻入了窥世镜中散落各处的令牌，汇入令牌中逐渐重新凝聚起来的魂魄里。
一掌拍向天灵手指弯曲，抽出早已破败不堪的神魂将之禁锢在轮回海山巅上，魏无羡放松的笑了笑，最后看了一眼山巅上若隐若现的黑袍虚影，垂首看向左右手。
陈情笛，太初剑，一为蓝湛所赠，一为两世伙伴，尽管只有剑柄是当初的太初剑所有，依然是魏无羡割舍不下，不忍他人所握的珍宝。
可惜，陈情已毁，太初已污了……
魏无羡捏碎了笛身布满裂纹的陈情，将之撒入轮回海，看它随水流走，又将在死域之战中杀业过多缭绕戾气的太初剑抛向东方，九九玄木剑鞘抛向西方，轮回海的流水很快将他们带往了未知的地方。
处理好了一切，魏无羡晃晃悠悠站起，捂住失去心脏的左胸膛，倒向波涛再起的轮回海，跌入了慢慢下沉的窥世镜。
六界万物都听到了细微却不绝的抽泣声，不分地点，不分季节，一场大雨倾盆而下，九天阁最后一人，陨灭……
悠悠叹息随流水湮灭消逝，当日一诺，来世可践，对吧？
“当有重归日，清酒迎故交。生死浮华后，杯盏话无忧……”
“等等我啊，我来找你们了……”】
ps：九天阁最后一人陨灭，先天所诞神君，天界再不存一人。天人两界永隔，千年之内，再无飞升。
天界纷争了断，人界鬼蜮再启！
魔道世界的恩怨情仇，即将来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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